沈铮在火场里把我推向燃烧的梁柱时,吼的是“安雅还在里面!”
三个月后,我寄出离婚协议,电视里正播着安雅凭我的设计拿了金筑奖。他堵在我新租的公寓门口,胡子拉碴:“薇薇,我们谈谈。”
我看着他:“谈你怎么推我去死,还是谈你怎么把我的设计送给安雅?”
后来他在咖啡馆跪下,把滚烫的咖啡浇在自己手臂上:“够痛吗?不够我还有刀!”
我拨通120:“这里有人自残。”走之前,我闻到他身上安雅的香水味:“沈铮,你的火葬场,别脏了我的轮回路。”
1
打包好的纸箱堆在墙角,给这间租来的小公寓添了点人气,也添了点空旷。
我坐在唯一的椅子上,盯着左手腕内侧。
那道粉红色疤,像条丑陋的虫子趴在那里。
三个月了,阴天下雨还是会隐隐作痛,提醒我那场火,还有沈铮的手。
那天浓烟呛得人喘不过气,天花板在头顶嘎吱作响。热浪灼人,火苗四处乱窜。
混乱中,沈铮嘶哑的声音猛地响起:“薇薇!这边!”
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,力气很大,几乎是拖着我走。
我以为得救了。
下一秒,天旋地转。
一股狠劲把我狠狠往旁边一推!
后背撞上滚烫坚硬的东西,剧痛瞬间席卷全身。
耳朵里嗡嗡作响,盖过了一切声音,只剩下他吼破嗓子的那句话:安雅还在里面!让开!”
浓烟弥漫,但火光里他猛然扭头的侧脸,写满了不顾一切的急切,一眼都没看我。
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——燃烧的梁柱砸落,火星四溅。
后背的剧痛和心口骤然涌上的冰冷,让我蜷缩在地,动弹不得。
那一刻我明白了,在他心里,安雅的命比我的重。
呵……”我扯了下嘴角,笑不出来。
烧掉的,哪里只是一层皮?是十年,是我以为能捂热他那颗心的十年。
2
茶几上的平板突然亮了,推送的新闻标题刺眼:
【新锐设计师安雅斩获“金筑奖”!“流萤”系列惊艳设计界!】
点开大图,安雅捧着水晶奖杯,笑容灿烂,旁边是“流萤”的概念图。
那线条,那空间感……每一个弧度,每一处转折,都刻在我骨子里。
是我熬通宵熬到眼睛发烫,画废了无数张纸,一点点磨出来的心血。
它们曾经是我偷偷藏在心底的光,以为能照亮我和沈铮的未来。
现在,成了安雅皇冠上的宝石。
而沈铮,亲手给我戴上了这顶剽窃和背叛的荆棘冠。
喉咙有点堵我闭上眼,再睁开,里面什么情绪都没了。
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,离婚协议。
我签好了名,林薇字写得有点重,透出狠劲。
拿起来,塞进快递袋地址沈铮的公司。
那个他天天去,意气风发的地方。
封上口,动作利落。
心里没什么感觉,就是空,还有点累。
以后,”我对着空屋子说,“林薇只为自己活。”
快递员拿走了文件,门“咔哒”一声关上。
安静了不到五分钟,手机就疯了似的震起来。
屏幕亮着的沈铮”两个字跳得人心烦。
我盯着它,直到第十个电话进来,手指一划,拉黑。
世界清净了。
门铃紧接着就狂响起来,一声接一声,催命似的。
我走到门后,从猫眼看出去。
是沈铮但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沈铮。
他头发乱糟糟的,衬衫皱得像咸菜干,领口歪着。
眼圈乌黑,下巴上胡子拉碴,整个人透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和颓废。
他一只手死命按着门铃,另一只手撑着门框,眼睛死死盯着猫眼,红得吓人。
薇薇!开门!我知道你在!”他声音哑得厉害,带着我从没听过的慌乱,“那协议…你不能签!我们谈谈!开门!求你了!”
我拧开门锁,拉开了门。
光线刺得他眯了下眼,随即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就锁定了我。
他下意识伸手想抓我手腕。
我往后退了一步,躲开了。
谈什么?”我声音很平,没什么起伏
谈你在火场里怎么把我推向那根着火的柱子,好给你的安雅让路?”我顿了顿,看着他瞬间煞白的脸,“还是谈你怎么把我那些画出来的稿子,写上安雅的名字,让她拿着去领奖?”
没有质问,就是陈述事实。每个字都像小锤子,敲在他脸上。
他像被打了一拳,脸瞬间白了,身体晃了晃。
不是…安雅她…”他想辩解,话却堵住了。
他用力擦了把脸,再抬头时,强撑的样子没了,只剩下明显的痛苦和无措。
我知道…我知道我错了,错得很深。”他声音发抖,不像辩解,更像认罪
火场里…我当时昏了头!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‘安雅不能有事!’…像条件反射…推你那一下…我…”他说不下去,眼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后怕,像是刚刚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。
设计稿…也是我的错。我错得太离谱了!”他拳头握紧。
“我当时…只想着要帮她站稳,觉得你…你那么强,不需要这些名声也能…”他猛地停住,像是被自己这个站不住脚的理由噎住了,表情痛苦。
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低下去,带着绝望的恳求:“薇薇,我…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…我不知道没有你…我该怎么办…”
他抬起头,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,现在只剩下空洞的恐慌和无助。
十年了…你在这里…我以为会永远这样…像空气一样平常…”他声音发颤
你走了我才明白…那不是空气…薇薇…那是我的命啊!我亲手把自己的命推开了!”痛苦让他弯下腰,肩膀微微抖动。
他看着我的眼神,不再是请求原谅,更像是在确认一个他无法接受的现实——他真的永远失去了我。
够了。”我打断他,声音不高,但很冷。
沈铮,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像看陌生人
你的‘以为’?”我扯了下嘴角,有点讽刺,“你的‘以为’,差点让我死两次。一次在火里,被你推的。一次在你和安雅偷走我东西的时候。”
我往前走了一步,他下意识退了半步,“现在,收起你的‘以为’。签字,然后,滚。”
最后那个“滚”字,砸在地上。
沈铮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没了。
他堵在门口,身体绷紧,像头困兽。
我不签!”他低吼,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,“薇薇,我知道错了!你要我怎么做?我把安雅的奖弄没!我发声明!公司…我把股份都给你!都给你!只要你回来!原谅我!”
他说着,猛地伸手想抱我,动作又快又急。
别碰我!”我厉声喝止,猛地后退,同时掏出手机,屏幕解锁亮着光,“再过来我就报警。”手指停在拨号键上。
他的手僵在半空。
力气像被抽干,他颓然地靠在门框上,背驼了起来
没有你…”他喃喃着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“我活不下去”
这话听着有点可笑,我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脸,心里一片麻木。
一丝极淡的、没什么温度的笑浮现在我嘴角。
我稍微凑近他耳边,声音压得很低,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:
沈铮,你在火里,毫不犹豫把我往柱子那边推的时候…”我故意停了一下,满意地看着他瞳孔猛地一缩,身体开始抖,“有没有想过——‘没有我,你’?”
他呼吸停了,脸白得像纸。巨大的恐惧和悔恨在他眼睛里炸开。
现在,”我直起身,冷冷地看着他崩溃的样子,“这问题,你自己慢慢想吧。”
砰!
我用力关上门巨大的响声在楼道里回荡。
门外传来压抑的呜咽,指甲刮了几下门板,然后彻底没了声息。
3
三天后,我坐在常去的咖啡馆角落里,面前一杯柠檬水快见底了。
平板亮着,在看招聘信息。
手腕的疤被长袖遮着。
门铃响,一股熟悉的古龙水味混着点汗味飘进来。
不用抬头,也知道是谁。那股子厌恶感又冒上来了。
沈铮出现在我桌边。
比上次更邋遢,西装搭在手臂上,衬衫领口开着。
他手里居然捧着一大把红玫瑰——我最讨厌的花。眼神扫了一圈,定在我身上,里面有种不顾一切的狂热和绝望。
在几桌人好奇的注视下,他几步冲过来,然后——
噗通!”
他直挺挺跪在了大理石地上!玫瑰被他随手扔在脚边。
他仰着头看我,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,表情痛苦又夸张。
薇薇!你看看我!”他声音嘶哑地哭喊,“我错了!原谅我!我不能没有你!没有你我活不下去!你看我这样!都是报应啊!”
难堪和怒火一下子顶上来。
他又在用这招,想用别人的眼光逼我。
自私到了骨子里!
我“腾”地站起来,椅子腿刮着地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我居高临下看着他,眼神只有厌恶。
起来
“别在这丢人现眼
我的冷漠彻底激怒了他。
他脸上最后那点痛苦消失了,只剩下一种空洞的、烧灼后的东西。
不够痛…是吗?”他声音很低,眼睛死死钉在我脸上,嘴角抽动,像在笑,又不像,“这样…还不够,对吧?”
他突然转头,盯住邻桌那杯刚上的拿铁,热气还在往上飘。
在女孩的惊呼中,他拿起厚实的瓷杯。
滚烫的咖啡,被他狠狠泼在自己左前臂裸露的皮肤上。
啊——!”瓷杯砸在地上的碎裂声和他短促凄厉的惨叫混在一起。
皮肤瞬间红透,大片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。
他蜷缩下去,身体不住的颤抖,冷汗顷刻间布满额头和脖子,脸色苍白,嘴唇翕动,那条胳膊不受控制地痉挛。
咖啡馆死寂。只有他压抑的、倒抽冷气的嘶声。
他猛地抬头,汗水和眼泪糊了一脸。
他看着我。眼神里是彻底崩坏的绝望,深处,还藏着一星微弱到可笑的…期待?
他抖得不成样子的右手,猛地抓住旁边桌上切蛋糕的银色小餐刀。
刀尖,抵在了那片刚烫伤、红肿起泡的皮肤上。
够痛了吗?薇薇?”他声音劈了,带着一种怪异的、拔高的调子,“你当时…是不是更痛?一百倍?不够…不够的话…”
他手臂绷紧,刀刃压进皮肤,眼看就要刺下去!四周响起压抑的尖叫。
够了这场戏,看得我胃里发沉。
他疼,他疯,不过是在演给自己看,用血浇他那点可怜的愧疚。
跟我没关系。他的血,溅不到我身上。
在一片混乱和聚焦过来的惊恐目光里,我拿出手机。
解锁,屏幕的冷光映着我毫无波澜的脸手指稳稳地按:1-2-0。
我把手机举到耳边,目光掠过地上蜷缩的身影,看向窗外。
喂,你好,”我的声音很平静,像在说别人的事,“星悦广场一楼,‘时光转角’咖啡馆。有人手臂烫伤很严重,情绪失控,可能要接着自残。麻烦尽快派救护车。谢谢。”
挂了电话。我没管那些钉在我身上的目光,拿起椅背上的开衫和平板。
走到门口,玻璃门映出我的影子。我停住,没回头,侧了侧脸,声音不高,但足够让他听见:
沈铮。”
地上的人猛地一颤,抬起那张狼狈不堪的脸,眼睛里那点病态的希冀还没散。
我扯了下嘴角,没什么温度。
你的火葬场,”声音轻飘飘的,“烧的是你自己。”
停了一秒,清晰地补上最后一句:
别脏了我的轮回路。”
说完,我推开门。
外面的阳光和带着点汽车尾气的风一下子涌进来。咖啡馆里的消毒水味、咖啡味、玫瑰的甜腻,还有那股血腥和疯狂,都被关在了身后。
我一步没停,走进了那片亮堂堂的光里。
阳光晒在脸上,有点暖。
街上的车声人声灌进耳朵世界很大,很吵,也很鲜活。心里那根勒了我十年的绳子,“啪”一声,断了。
4
一个月后,律师的邮件躺在邮箱里:“林女士,离婚手续已办妥,离婚证寄出。”
设计圈紧接着爆出大新闻。
安雅那个“金筑奖”被锤剽窃,证据确凿,邮件、手稿、证人,一样不少。
那位“天才设计师”的假面终于崩塌,声名狼藉。
我落脚在南方一座临海小城。
租的屋子不大,好在有扇朝南的窗。
书桌上摆着台旧笔记本,旁边散着几张空白草稿纸。
下午的阳光斜斜照进来,暖意融融,正好落在我握着鼠标的右手腕上。
那道粉红色的疤露在阳光里,清晰可见。
它还在,只是褪去了当初那份狰狞,更像一道沉默的旧痕。
点开电脑桌面上新建的文件夹——我随手命名为“新生
打开里面那份空白的文档,光标安静地闪烁着。
我吸了口气,空气里带着海风特有的咸湿。手指落在键盘上,敲下第一个字。
阳光裹着指尖,是暖的。
手腕上那道疤,在光线下清清楚楚。
它会一直在,我知道。
它不再是烙铁烫下的印子。
只是一道疤。
那个眼里只看得见沈铮的林薇,烧没了。
现在坐在这里的,是另一个新生的人。
前路或许仍长,但再没有能烧死我的火。
灰烬之上,砖石一块块垒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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